1951年初春,沂蒙山区的积雪尚未化尽。一辆军用吉普车碾过泥泞的山道,车轮溅起的雪水在阳光下泛着冷光。车内,年过六旬的于学忠裹着旧军大衣,目光沉沉地望着窗外起伏的山峦。
副官李振唐低声提醒:“司令,前面就是当年鲁苏战区司令部的旧址了。”
于学忠“嗯”了一声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大衣上一枚磨得发亮的铜纽扣。那是1942年撤离山东前,一个当地老乡偷偷缝上去的,是“辟邪”。
车子转过一道山梁,远处传来一阵苍凉的歌声——
“正月里来正月正,
鬼子进了咱山东,
于司令带兵打游击哟,
沂蒙山上扎大营……”
歌声嘶哑,却字字铿锵。
吉普车停在一处破败的土屋前。屋外站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老人,最前面的独臂老汉猛地挺直腰板,吼了一嗓子:“敬礼!”
十几条残损的胳膊齐刷刷举起。有人少了手指,有人袖管空荡,但动作依旧利落。
于学忠眼眶一热,快步上前按住独臂老汉的肩膀:“老赵!你们……怎么还在这儿?”
赵铁山咧开缺了门牙的嘴:“司令,当年您撤走时过,‘总有一打回来’,咱们就等着这一呢!”
原来,这些老兵都是当年鲁苏战区的溃散士兵。抗战胜利后,他们无家可归,索性在山里垦荒种地,一住就是六年。
夜里,众人围坐在火塘边。赵铁山掏出一个油布包,层层揭开,竟是一面残破的军旗,旗面上“国民革命军第51军”的字样已被血渍浸透。
“这是台儿庄突围时,三连弟兄用命护下来的。”赵铁山声音发颤,“连长临死前,‘旗在,部队就没散’……”
火光照在于学忠脸上,阴影深深浅浅。他忽然起身,从吉普车里取出一瓶高粱酒,倒进粗瓷碗里:“敬死去的弟兄。”
酒碗在众人手中传递,没人话,只有柴火噼啪作响。
次日清晨,于学忠独自爬上当年指挥作战的山头。远处梯田上,几个孩童正追逐嬉戏,全然不知脚下土地曾浸透鲜血。
李振唐匆匆赶来:“司令,县里刚派人传话,……要清查滞留的‘旧军人’。”
于学忠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“是怕有特务潜伏。”李振唐压低声音,“尤其咱们昨见的这些人,当年和八路……”
话音未落,山下传来卡车轰鸣。一队穿制服的干部正朝村子走去,领头的年轻人臂戴红袖章,手里攥着一沓文件。
晌午时分,赵铁山被叫到村公所。年轻干部敲着桌子:“老实交代!你们这些年潜伏在山里,跟台湾有没有联系?”
老汉冷笑:“老子打鬼子的时候,你爹还在穿开裆裤!”
争执中,于学忠推门而入。干部先是一愣,随即堆笑:“于委员,您怎么……”
“这些人是我当年的兵。”于学忠声音不大,却字字如铁,“他们的档案,国防委员会备过案。”
年轻人额头冒汗,最终悻悻离去。
当夜,赵铁山摸黑敲开于学忠的房门:“司令,咱们商量好了——明就跟您回北京,把当年的事儿清楚!”
于学忠却摇头:“不,你们留下。”他展开一张沂蒙山区地图,手指重重划过一道山梁:“这儿要修水库,需要懂测绘的人。你们比谁都熟悉这片山。”
黎明时分,吉普车即将启程。老兵们列队站在路边,赵铁山突然喊:“全体都营—送司令!”
残缺的手臂再次举起。这一次,于学忠站得笔直,回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车子驶出很远,后视镜里仍能看到那些身影,像一截截生锈的刺刀,倔强地插在沂蒙山的晨曦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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