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2月的辽西走廊，寒风如刀。
于学忠站在锦州城墙上，望远镜里映出日军装甲车碾过雪原的黑影。身后，东北军第七旅的士兵正将最后一批野战炮装上火车，铁轨在暮色中泛着冷光。
\"总司令！\"李振唐疾步奔来，递上电报，\"南京急电！\"
电报纸上只有八个字：\"避免冲突，速撤关内。\"落款是张学良的私人印章。
城墙下，一群东北大学流亡学生正高举\"誓死保卫锦州\"的横幅，冻僵的手指死死攥着旗杆。
协和医院309病房飘着消毒水与鸦片混合的怪味。
张学良蜷在病床上注射吗啡，针管在床头灯下泛着幽蓝。赵四姐夺过针剂时，他忽然抓住她的手：\"一荻，你...我是不是千古罪人？\"
窗外传来报童的叫卖：\"看报！看报！马占山江桥大捷！锦州守军不战而退！\"
一只青筋暴起的手突然扯开窗帘——蒋介石的密使张群站在月光里，皮箱中露出《何梅协定》的副本。
何应钦用教鞭敲着沙盘：\"锦州乃华北门户，必须死守！\"
陈诚冷笑：\"东北军早被日本人吓破胆，不如调中央军...\"
话音未落，戴笠匆匆而入，在蒋介石耳边低语。委员长突然掀翻沙盘：\"张学良竟把锦州库存的十万支步枪送给马占山？！\"
地图上，代表日军的红色箭头已形成合围之势，而标注东北军的蓝色旗标正纷纷撤向山海关。
刺刀挑开黎明前的黑暗。
于学忠亲率卫队营死守大凌河铁桥，马克沁机枪的弹壳在结冰的河面上叮当滚动。对岸，日军坦磕炮口正喷出橙红火舌。
\"总座！\"王勇乒他的瞬间，炮弹将指挥部炸成火球。热浪掀飞了于学忠的军帽，露出缠着渗血绷带的额头。
通讯兵从废墟中刨出电台，电文显示：日军第20师团已包抄义县，切断退路。
\"啪！\"
张学良摔碎青花茶盏，瓷片溅到于学忠军靴上：\"你们要我怎么做？南京不给饷械，阎锡山闭门不见，而日本人...\"他扯开衬衫，胸口的枪伤狰狞如蜈蚣，\"这伤是替老蒋挨的！\"
于学忠默默递上锦州百姓的请愿书，血指印在宣纸上晕开。少帅突然剧烈咳嗽，手帕里绽开猩红的梅花。
窗外，北平学生游行队伍正高唱《松花江上》，雪花落满\"还我东北\"的横幅。
1932年元旦，零下三十度。
最后撤离的东北军士兵在下第一关城楼降下残破的军旗，换上的青白日旗瞬间被寒风吹成冰帆。
于学忠突然拔枪对空连开三枪，枪声在长城垛口间久久回荡。关内，二十万流亡东北军的目光齐刷刷刺向南方——那里有南京的总统府，也有北平的病榻。
李振唐发现总司令的枪管竟结着冰凌，那是泪水冻结的痕迹。
清酒在军刀上流淌。
关东军参谋板垣征四郎举杯：\"诸君，支那军已放弃锦州，三个月灭亡中国指日可待！\"
角落里，特高课档案员正在《于学忠部战力评估报告》上批注：\"该敌撤退时炸毁军火库二十七座，沉船阻塞辽河口...需特别警戒。\"
窗外樱花不合时令地开放，像溅在作战地图上的血滴。
煤油灯在车厢里摇晃出鬼魅般的影子。
于学忠摊开军用地图，红铅笔圈出热河位置：\"少帅，下一战在这里。\"手指突然戳穿纸张，\"绝不能再退！\"
张学良凝视着地图上\"承德\"二字，忽然从怀中掏出翡翠烟嘴——那是张作霖的遗物。烟嘴咔嗒裂成两半，一半递给于学忠：\"孝侯，替我守住长城。\"
远处传来闷雷般的炮声，那是日军在试探喜峰口防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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