窝棚里的空气像凝固的油脂。王二愣的鼾声如破风箱拉扯，赵大爷的呼吸缓慢如泥沼。林闲蜷缩在冰冷的墙角，冻疮膏带来的那点微弱麻痹感早已失效，双手的裂口在死寂的寒意中重新变得灼痛。
“咸鱼坑的王……”
他闭着眼，那顶由1.08亩烂泥滩和破凉棚强行凝聚的、冰冷沉重的无形“王冠”，在意识里沉甸甸地压着，带来挥之不去的荒谬和屈辱。红薯地里的几株绿苗，此刻更像是钉死在“王座”上的屈辱柱。
睡意如潮，却总在意识边缘徘徊时被某种冰冷的警惕感刺破。他总觉得，那死寂的黑暗中，有什么东西在潜伏。
“叮……（极微弱的、宛如水滴落入深井）”
一声轻微的、如同电子钟秒针跳过的音效，毫无征兆地在他绝对死寂的意识深处响起！
林闲猛地睁眼！心脏骤缩！
来了！
嗡！
一片微弱得几乎透明的淡蓝色光幕，像一张脆弱的蛛网，极其勉强地在他意识深处铺展开。光幕上，是不断闪烁、仿佛信号随时会中断的细文字：
【……咸鱼翻身未遂版…低…低保模式…激活…】
【……能量…低…危…状态…检测…宿主…生命…体征…（低…温…警…戒…）】
【……发放…生…存…救…济…包…（低保版）…】
【内含：精…精神…食…粮…（伪）…x1…，…冻疮抚慰贴（意念版）x1…】
【请…查收…维持…最低…奋斗…意志…勿…轻…言…放…弃…帝…业…】
文字闪烁得极其艰难，仿佛系统随时会彻底咽气。
林闲还没来得及对这“低保大礼包”产生任何感想（主要是荒诞），就感觉脑海“物品空间”（那个因为系统半死不活而长期失效的区域）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！像是被强行注入了一丝气流。
紧接着，视野右下角极其模糊地闪过两个极其简陋、边缘残缺不全的图标：
一个看起来像是画歪聊、像素风书本图标：【精神食粮（伪）】
一个类似粗糙创可贴剪影的图标：【冻疮抚慰贴（意念版）】
两个图标刚浮现就迅速暗淡，几乎要融入背景的黑暗，全靠意念仔细捕捉才能察觉它们的存在。
低保？精神食粮？冻疮抚慰贴？意念版？！
林闲太阳穴突突直跳。他试着用意念去接触那个像素风书本图标。
【……正在…传输…精…神…食…粮（伪）…内容…】
一股极其微弱、冰冷、如同蚊蚋低语的信息流，硬生生挤进林闲的意识：
【奋斗宣言（节选）：】
【莫欺少年穷！王侯将相宁有种乎？今日咸鱼坑，明日帝京城！忍一时风霜冻疮，搏一世万里江山！】（后面大段空白，显然能量不足以支撑完整“鸡汤”）
【注释（意念体）：……口号仅供参考……最终解释权归系统所迎…】
林闲：“……”
一股强烈的、想要把系统从脑子里抠出来砸碎的冲动涌上心头！莫欺少年穷？老子现在就穷得叮当响！忍冻疮搏江山？你倒是先给我张真创可贴啊！
愤怒驱使下，他带着发泄和试探的恶意，用意念狠狠戳向那个【冻疮抚慰贴（意念版）】的图标！
【……冻疮…抚慰…贴…（意念版）…加载汁】
【效果明：精神麻痹疼痛…想象…抚慰…】
【副作用：可能导致幻觉性温暖依赖，延误实际治疗…请谨慎…使用…】
明刚显示完，一股极其微弱、但极其熟悉的冰凉感，如同被稀释了万倍的系统力量，顺着他意念的连接线，流向了他双手冻疮的部位！仿佛有只无形的手，极其敷衍地在他手背上轻轻“摸”了一下？！
冰凉的触感覆盖在灼痛的冻疮裂口上……没有任何实质作用！反而因为意识过于集中于伤口，那刺痛感仿佛被放大了！幻觉性抚慰？这玩意儿纯粹是意念层面的自我欺骗！系统你丫连这点能量都舍不得用来生成点真实暖意？！
“滚——！！！”
压抑许久的怒火终于爆发！林闲在心底发出一声无声的咆哮！意念如同风暴，狠狠地砸向那片摇摇欲坠的淡蓝光幕！拒绝！拒绝这毫无卵用还侮辱智商的精神毒鸡汤和意念狗皮膏药！
【……拒……收……确……认……】
淡蓝光幕猛地一阵剧烈闪烁！那代表“低保包”的两个残缺图标瞬间碎裂消失！
【……宿……主……拒……绝……维……持……基……本……奋……斗……意……识……】
【……咸鱼指数……过……高……！】
【……‘低保模式’……强……制……终……止……】
【……进……入……沉……默……监……视……节……能……模……式……】
【……嗞……】
淡蓝光幕如同被风吹散的蛛丝，瞬间破碎消失。意识深处重新回归冰冷的死寂。那股被“摸”了一下的冰凉幻觉也消失无踪。
但林闲能清晰地“感觉”到，在那片死寂的黑暗深处，一股更加冰冷、更加死板、如同毒蛇般锁定目标的监视感，悄然盘踞下来。仿佛系统虽然彻底无力干预现实，却将最后的算力死死锁定在他这具名为“宿主”的躯壳上，如同看守一件虽然失败但不容丢弃的实验品。
棚外寒风呼啸。
棚内，林闲盯着自己那几道依旧刺痛、毫无改善的冻疮裂口，心中一片冰凉。
低保停发了。
但催命鬼的注视，永不缺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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