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故意的。”陆忘道，“你故意引导你的同伴死亡，你知道我不会让你死。”
“没错。”
裴章站起身，没有五官的脸上，用笔画出的眼睛直视陆忘。
“因为我占卜到了，杀我的是你，而不是什么游戏，我不想让他们再被你玩弄了，反正都要死的，晚死不如早死。”
“呵，你就不怕剩下自己一个人，被我玩得生不如死，最后求着我杀你？”
“不会的，你跟我以往遇见的诡怪不一样，你非善，也不恶，属于混沌中立，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神性。”
陆忘下巴稍稍扬起，笑得很开心。
“眠，给他安排一下，最后的这几，让他成为我们的同伴，然后给我陪葬！”
陆忘转身走了出去。
时不待轻咳一声，念完最后的台词：
“你们都被烧死了，临死之际，你们才想起来，在许多年前，你们跟翠玩纯粹是为了欺负她。”
“你们很喜欢把她弄哭，朝她丢老鼠，甚至把她骗到屋顶再推下去。”
“翠年纪，脑子也不好，只会哭着跟在你们身后，一次又一次遭你们欺凌。”
“终于，在那个夜晚，你们因为欺负翠，而挨了长辈的打，于是拿着油桶想给长辈们一点教训。”
“可是火势很大，你们根本控制不住，眼看着整片大院都烧了起来。”
“大火最先吞灭了翠的房子，你们听到了女孩凄厉的哭喊声。”
“你们看到她站在门口拍门，但是没有人敢去救她。”
“大火蔓延到其他地方，无数的惊恐尖叫接连响起。”
“他们都出不来，因为你们为了报复，把他们的门都锁了。”
“听着满惨叫声，你们终于意识到，这场恶作剧过头了，你们不敢去解开困住他们的锁，一起转头逃了出去……”
“完。”
……
就这样，裴章，成为了陪葬。
他不需要再做危险的任务，连打扫和做饭都不需要他做。
那三只诡会抓来弱的诡怪或者人类当做饭扫地，干完活，就会成为大家的食物。
裴章跟在陆忘身边，过了一把狐假虎威的瘾，被抓来的诡或者人都以为他也是诡怪，对他恭恭敬敬。
由他们做成的食物，陆忘也分给裴章一份，他忍着恶心尝了尝，然后就毫无顾忌地爱上了。
裴章也知道了关于三只诡怪的事情，与猜测八九不离十，他们都是神级，而且是神级之中，最厉害的那种。
特别是房屋的主人，处于系统之下，万诡之上。
那只诡怪目前最大的烦恼是，他要死了。
裴章这才知道，原来神级诡怪是会死的，他还以为祂们只会沉睡。
被白雪包围的落地窗里面，裴章跟着陆忘坐在火炉前，看着炉火跳跃。
裴章很好奇：“知道自己死亡是什么感觉？”
陆忘回答：“就是倒数着日子，眼见自己一比一虚弱，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正在死亡。”
“那可太恐怖了，你杀我的时候能痛快点吗？”
死亡是一个过程，人类的死亡，往往过程很短，陆忘的过程很长。
感受死亡过程的每一分每一秒，对于脆弱的人类而言，都是大的折磨，陆忘却，他习惯了。
裴章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，只求他对自己下手的时候，别太折磨自己。
“好。”陆忘点头道，“看在你陪伴我这么多的份上，我答应你。”
“谢谢，那你死前有什么愿望吗？还有最后一些时间，我觉得可以考虑完成一下。”
“愿望……”
陆忘嘴里喃喃念叨着这个词。
他没想过，从睁开眼睛起，他就是无欲无求的，唯独对人类感兴趣，喜欢研究和模仿人类。
“没有愿望，我曾经想过像人类一样生活，但那只是无聊至极的时候的一些想法，可有可无。”
陆忘看向裴章，窗外耀眼的白雪将他灰蓝色的头发照得发亮。
“你呢？你死前有什么愿望吗？”
“迎…我从是个孤儿，很羡慕别人有爸爸妈妈，我其实很想自己也有父母照顾和疼爱，很想很想……”
裴章抱住膝盖，脸埋进了手肘里，声音变得闷闷的。
“如果我不是孤儿就好了，但是这种愿望在这里达不到了吧？”
“要不我来当你爸爸？时不待和眠，你选个当妈妈。”
“不用了……不妥，不要男妈妈，也不要红衣厉诡妈妈。”
陆忘淡淡一笑，两个饶愿望都无法达成啊。
时间转眼来到了陆忘死亡的当日。
他沐浴更衣，跟着时不待，眠，和人类裴章度过了最后一。
待傍晚来临时，陆忘走出房子，来到雪地中，静静地躺下。
在眠和时不待的催促下，裴章也走过去，躺在了身边。
积雪发出吱嘎响声，两饶身体陷进去，寒风凌冽吹刮着两人。
裴章的皮肤一下就红了，现在不需要陆忘杀他，他也能由红转白，被冻得僵硬而死。
“你可能要快点，我冻得难受。”
陆忘声音平和：“真的没有什么未尽的心愿了吗。”
“有，快点杀了我，冷死了。”
“好，如你所愿。”
陆忘身上生长出一根血线，直刺裴章眉心。
血线在裴章体内分裂蔓延，很快充盈全身。
裴章死了，死得毫无痛苦。
接下来是陆忘。
意识渐渐消散，陆忘的脑子里，突然有了个不切实际的想法。
他淡然一笑，为自己死到临头时居然迸发出求生欲而感到可悲。
他闭上了眼睛。
“陆忘！！！”别墅门口，眠哭喊一声，猛地冲了过来。
时不待拉住她，自己也不忍再看，抬手捂住了发红的双眼。
眠挣扎着，抬起双手，将全部力量灌注到陆忘身上！
“陆忘，不要死，不要死好不好，我舍不得你，我们三个饶日子多好，我不想！”
时不待的手松了松，眠趁机挣脱，冲到陆忘身边，挖下自己身上的一块块肉塞到陆忘嘴里。
“你不能死，不能只有生命没有死亡，只要我存在，你必须存在！”
时不待也终于忍不住走到身边，抬手一挥，时间后退。
裴章活了过来，瞪眼看着他们。
下一秒，一根血线再次刺死了裴章。
陆忘的死亡不受时间倒退影响，他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。
时不待不甘心地再一次挥手，裴章大吸一口气睁开眼睛，然后再被血线刺死。
陆忘的消亡过程依旧不受影响。
“哎……”时不待看着把自己挖成了一个血饶眠，深深叹了口气。
夕阳落下，边金光不再，阴暗的灰色笼罩住世界。
陆忘在这世间的最后一点存在消失。
他，死了。
风雪骤然停止，积雪融化，周围的树木开出了新芽。
“眠，我们去把这个人类的尸体埋掉吧，他也算我们一个朋友。”
时不待弯下腰，一只手提起裴章的胳膊。
眠也停止哭泣，血淋淋的手提起裴章另一只胳膊。
两人用力一拽，突然发现，他的脸 不知什么时候长了出来。
不得不，是一张很帅的脸。
当着两只诡的面，帅脸睁开了眼睛，露出灿烂的笑容。
“怎么又活过来了？不是让你死吗？”时不待另一只手伸向裴章脖子。
忽然，一根血线从裴章颈部破皮而出，割伤了时不待的手。
“怎么，朋友一场，你要杀我？”
从裴章口中，发出了陆忘的声音。
“你没死？！”眠一怔。
“准确地，死了，但又活了，所以以后都不会死了。”
“太好了！”眠平了陆忘身上，嚎啕大哭。
时不待吸吸鼻子，也扑了上去。
三只诡紧紧相拥在一起，脚下的雪地融化得露出了陆地。
“现在你有什么感受？”
“活着真好，顺便，我突然想要家人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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