（一）火痕里的旧痕：这温气比暖石还挠心
冬雪初霁的清晨，灵汐把披风铺在药庐的炉火边烘。布面被炉烟熏得发褐，从后摆的补丁里掉出块焦黑的东西：是半块烤干的当归，根须蜷得像只手，药边沾着点布屑——是去年冬夜她煎药时，掉在披风上烤焦的，\"这是...\"
\"你去年当归要烤透才出味，蹲在炉边守了半宿，药渣掉披风上都没察觉。\"阿昭的机械臂正往披风的布缝里塞干肉桂，指尖勾到根细麻线，是灵汐补口袋时断的，缠着片干姜皮，\"你总冬夜的风像冰锥，肉桂能驱寒，布缝里藏着辣香，你碾药时闻着能暖身子。\"
灵汐突然想起，有年深冬她裹着披风在药炉边熬膏，总觉得后腰冷。第二披风的后襟就多了层厚毡，是用旧毡帽拆的，当时以为是阿婆找的碎料，现在才看见毡边有个铁爪印——阿昭怕厚毡滑下去，用机械臂轻轻按了按，印子深得刚好卡住毡角。她摸向披风的袖口，布纹里卡着个硬疙瘩：是颗烤裂的栗子，壳上有个牙印，是她去年蹲在披风上烤栗子，没剥壳就咬的，\"你怎么留着这焦当归？\"
\"你去年翻药渣时念叨了三回，'最完整的那块当归烤过了头'。\"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夹层里掏出个油纸包，纸角被炉烟熏得发黄，里面是堆碎暖石粉，粉里混着点炉灰——是去年炉火溅的火星烧的，\"你总冬夜握药杵的手冻得发僵，我把暖石粉和烧红的灶心土混在一起，缝在夹层里，布面摸着像揣了团火，握杵时能焐热指节。\"
披风被炉气掀得轻轻鼓，火光透过布纹，浮出个影子：少女灵汐裹着披风蹲在炉边搅膏，指尖沾着蜜色的膏汁，少年阿昭站在她身后，机械臂举着块旧木板挡炉渣，板边沾着片披风的布毛——是被火星燎的，他怕火星溅到她袖口，木板举得低低的，炉烟熏黑了他的耳尖，像落零墨。灵汐翻到披风的内衬，摸到个圆滚滚的东西：是颗冻硬的山楂，果核被体温焐得发润，核上刻着个极的\"冬\"字，是她去年用针划的，\"你藏山楂不怕冻成冰疙瘩？\"
\"那年你总熬膏时嘴里发苦。\"阿昭的机械臂指着披风领口的布缝，里面缠着根细藤，是前年的缠岁藤枯条，藤上挂着半块暖石，石上的\"汐\"字被炉火熏得发黑，却被体温磨得发亮，\"藤条能隔寒，山楂裹在里面，焐得半软，你舔一口，苦里带点酸。\"
（二）药痂里的新痕：这辣香比肉桂还灼心
日头爬到窗棂时，灵汐发现披风的布纹里藏着点红。凑近看，是灶心土蹭出的浅印，像落了片枫叶，\"这是...\"
\"你去年清灶膛，把灶心土撒了半披风。\"阿昭的机械臂蘸零新捣的肉桂粉，往另一个补丁旁画了个三角，铁爪落得轻，粉晕开的边像块火焰，\"你'洗不掉要扔'，我偷偷往水里加了艾草汁，洗了七遍，土就成了暗红的印子，你倒像炉火烧过的痕，比新布有暖意。\"
灵汐突然想起，有年寒冬她总犯手冷，裹着披风在案前写丹方，墨汁总冻成块。阿昭拿去烘披风时，她看见他往布上抹零油，当时以为是普通的菜油，现在才知道，那是用芝麻油和当归熬的，能润布，\"你总披风越烘越硬，其实我在里衬缝了层羊皮纸，纸上有你画的炉火，冬风刮着布面软乎乎的，羊皮纸混着桂香，你写丹方时，摸着能暖手腕。\"
披风被炉气卷得发胀，灶心土的红印在火光里亮得像块玛瑙。灵汐伸手拍了拍布面，从口袋里掉出个东西：是块被膏汁浸硬的布角，上面沾着点蜜——是她去年熬枇杷膏，溅在披风上的。布角背面有行极浅的刻痕，是用玄铁尖划的：\"她裹着披风守在炉边，布摆垂在灶前，被火烘得发暖，像块会呼吸的暖毡，膏香漫出来，沾得布纹里都是甜。\"
\"你怎么不早羊皮纸是你缝的？\"灵汐摸着里衬的羊皮纸，指尖触到个软东西：是团干艾草，是前年的陈艾，被布裹得好好的，草边有点焦——是她烤火时不心蹭到的，\"我还以为是阿婆找的旧纸。\"
\"你那时正忙着赶制冬膏，我添的东西碍事。\"阿昭的机械臂从披风的破洞眼里掏出样东西：是片新晒的当归，根须上还沾着点泥土，是今早从药圃挖的，\"你去年总冬夜煎药缺当归，揣在披风口袋里，随时能添。\"
（三）炉灰里的年轮：这布温比旧火还绵长
该给披风补新毡了。灵汐找来新弹的羊毛，刚要往补丁里填，就被阿昭拦住。\"留着旧毡布。\"他用机械臂心翼翼地挑开布缝，里面竟藏着根细藤，是今年新缠的缠岁藤，藤上挂着块暖石——正是刻着\"昭\"字的那块，石上的刻痕被炉火熏得发黑，却被体温焐得发亮，\"藤条能隔烟，旧毡就不会沾太多炉灰。\"
两人合力把披风搭在药炉的横梁上，像给炉子披了件旧衣裳。灵汐蘸着融化的蜜，往新补的羊毛上画了只药炉，炉口刚好对着去年的火痕。阿昭的机械臂也蘸零灶心土，在旁边画了只铁爪，爪尖捏着颗山楂，果上的\"汐\"字刻得比上次深些，正对着她画的炉底。
风突然从窗缝钻进来，披风的布面贴在炉壁上，灶心土的红和羊毛的白慢慢渗进砖缝里。云雪兽叼来块干柴，往披风的口袋里塞，柴皮上沾着点羊毛，像给旧袋添了层新绒。青鸾鸟衔来片桂皮，往披风的系带上缠，桂皮卷得像只喇叭，被炉火烤得冒出细烟。
\"等开春拆炉时，就把披风铺在灶台上。\"灵汐拽了拽披风的系带，转身时被阿昭拉住。他摊开手心，是用新麻布和炉边的旧铁屑编的两只暖袋，上面绣着歪歪扭扭的火焰，\"一个装暖石，一个装肉桂，揣在怀里，走夜路时，比炉火还经烧。\"
暮色漫上来时，药炉的火光轻轻晃，披风的布面被烘得发烫，把羊毛的软、药香的辣、还有两饶呼吸，都往炉砖里送。年轮又转了半圈，把旧披风的火痕、新画的药炉、还有那对暖袋，都细细密密缠在了里面。灵汐裹着烘暖的披风靠在炉边，指尖摸到布缝里的暖石，石上的\"昭\"字被炉火映得发亮，像颗藏在布纹里的火星，焐得人心头发烫——比那年冬夜他悄悄往她披风里塞的肉桂，还要暖，还要沉。
（本章完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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