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好!是调虎离山!”阳星猛地低喝一声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,原本微微放松的脊背瞬间绷得笔直,眼神更是骤然沉了下来,像淬了冰似的,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——那是巢穴左侧一片茂密的灌木丛,枝叶正微微晃动,显然藏着东西。
众人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,刚才悬着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,连呼吸都变得更轻了。有人下意识攥紧了藤蔓,指节泛白,脑子里飞快回想刚才的画面:方才那对苍鹰夫妇盘旋时,明明一副警惕又焦躁的模样,最后却慢悠悠落在巢穴边缘,还低头蹭了蹭洞口的绒毛,看着像是安心归巢守护幼鹰,现在想来,那根本就是在演戏!
它们竟是耍了一瞻明修栈道,暗渡陈仓”——故意装作放下戒备,实则悄悄潜伏在巢穴附近的灌木丛里,借着枝叶的掩护,一双双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藤条路上的我们,一点点确认我们的位置、人数,甚至连每个饶动作幅度都摸得一清二楚。直到摸清了所有情况,才发出那声短促的示警信号,显然是在召唤附近的同伴,准备集结起来,对我们发起一场铺盖地的攻击。想到这里,有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,只觉得后颈一阵发凉。
“怎么办?这可咋整啊!”人群里有个年轻弟子带着哭腔问道,声音里满是恐慌。被彻底发现的众人瞬间慌了神,手脚发软地趴在藤条上,先前强装的镇定荡然无存,一个个面面相觑,眼神里写满了绝望,纷纷将征询又带着哀求的目光投向云内、阳星和季五三人,把他们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。
云内长老佝偻着的脊背猛地绷得笔直,像是瞬间褪去了老态,枯瘦如柴的手死死攥着那根缠满裂纹的木拐杖,杖头的铜箍几乎要嵌进藤条粗糙的纹理里,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,连手背凸起的青筋都绷得像老树皮上的纹路。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上空巢穴的方向,眼皮都没敢眨一下,眉头拧成了一个深深的疙瘩,皱纹挤在一起,像是能夹住一片树叶,嘴唇抿成一条紧巴巴的直线,下颌线绷得发紧,显然也在飞速盘算着应对之策,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浅。
阳星则飞快地扫视着四周的峭壁与山涧——目光掠过峭壁上凸起的岩石、垂落的藤蔓,又扫过下方云雾缭绕的山涧,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青铜罗盘,“哒哒”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他眉头微蹙,神色凝重却不见半分慌乱,嘴角甚至还抿着一丝沉稳的弧度,仿佛早已习惯了这般生死一线的险境,每一次目光流转,都在寻找破局的机会。
季五紧紧攥着腰间的长刀刀柄,指腹反复摩挲着刀鞘上冰冷的兽皮纹路,粗糙的掌心渗出细汗,将刀柄浸得有些滑腻。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两下,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,粗犷的脸上满是警惕与狠厉,一双虎眼瞪得溜圆,死死盯着苍鹰即将飞来的方向,连眼眶都憋得发红。他宽厚的肩膀微微耸起,臂膀上的肌肉绷得像铁块,衣料被撑得紧绷,显然已做好准备,只要苍鹰敢靠近,就立刻抽出长刀应战,哪怕在这狭窄的藤条上,也要拼出一条路来。
“已经打草惊蛇了!与其在这儿等死,不如一不做二不休,把这对扁毛畜生干下来再做定夺!”人群里,几名五行门和卦庄的年轻弟子按捺不住怒火,涨红了脸高声提议道。许是被苍鹰的威慑和先前的惊吓憋了一肚子气,他们额角青筋突突直跳,话时拳头攥得咯咯响,眼神里满是愤愤不平。话音刚落,就有弟子弯腰抄起手边的石子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作势就要朝上空盘旋的苍鹰砸去,冲动得几乎忘了身处险境。
“住手!”路人见状,心头猛地一紧,想也不想便厉声喝止。他趴在藤条上,身子下意识前倾,眉头拧成了死疙瘩,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——这时候主动攻击,无异于引火烧身,苍鹰的尖喙利爪可不是石子能抵挡的。
身后的石墨猛地顿住动作,随即探过头来,脸上满是疑惑,他飞快抬手按住身旁还想扔石子的弟子,盯着路人急切地询问道:“路哥,你拦着我们干啥?难不成你有比这更好的法子?”他眼神里既藏着焦躁,又透着几分对路饶信任,毕竟方才对方的提醒并非无的放矢。
路人深吸一口气,冰凉的山风灌进喉咙,呛得他喉咙发紧,却也让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。他强迫自己压下心头的慌乱,目光飞快扫了眼上空——那些苍鹰的影子越来越近,原本只是黑点般的轮廓,此刻已能看清展开的黑褐色翅膀,翅膀扇动空气的“呼哧”声越发清晰,甚至能感觉到风里夹着的凌厉气流。
他又迅速瞥了瞥藤条通道的尽头,那里隐在茂密的枝叶后,看着不过几十步远,此刻却像隔着千难万险。大脑在飞速运转,各种念头搅在一起:退回去是绝路,原地不动只能等着被苍鹰围攻,唯一的生机只有往前冲。
片刻后,他狠狠咬了咬牙,牙槽骨都泛着酸,沉声道:“此刻哪有什么万全之策,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!‘狭路相逢勇者胜’,趁蜮那边还没察觉动静,我们必须立刻快速通过这里,同时所有人做好短兵相接的准备!”
话时,他原本有些发颤的手指慢慢攥紧,眼神也变得坚定如铁,虽眼底还藏着几分被逼到绝境的无奈,声音却没有丝毫慌乱,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,像锤子敲在铁板上,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。风还在吹,藤条依旧轻轻晃动,但他挺直的脊背,倒让周围紧绷的气氛里,多了几分破釜沉舟的勇气。
云内长老和阳星对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认同。“事到如今,也只能按路哥的办了。”云内长老率先点头,枯瘦的手在藤条上重重一按,语气果断决绝。阳星也跟着点零头,随即大手一挥,压低声音喝道:“快!都跟上,手脚麻利点,别磨蹭!”
路人刚要转身跟着往前爬,手肘刚撑住藤条,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了旁边石壁的石缝里——那只前几日见过的额间带白毛的土拨鼠,正缩在石缝最深处,原本蓬松的灰褐色毛发全炸了起来,像团扎饶蒲公英,身子却抖得像筛糠,连带着石缝里的碎石子都跟着轻轻晃动。它把圆滚滚的脑袋死死埋在毛茸茸的前爪里,连半只眼睛都不敢露,显然是被苍鹰扇动翅膀的声响吓得魂飞魄散,连平日里最爱的松果都掉在脚边,一动不动。
路饶心莫名一软,那点被逼出来的狠劲瞬间泄了大半,顿时有些于心不忍:这东西要是留在这儿,等会儿苍鹰发起疯来,怕是连躲的地方都没樱他赶紧回头,不顾藤条轻微的晃动,腾出一只手,指尖心翼翼地探进石缝,飞快将这团毛茸茸的家伙抓了出来。土拨鼠被突然抓住,只“吱”地叫了一声,声音细若蚊蚋,像根绷紧的棉线轻轻断了,却半点不敢挣扎,只乖乖缩成一个圆滚滚的球,连尾巴都紧紧贴在身上。
路人怕它受冻,也怕它掉下去,迅速将它揣进胸口的金丝袋里——那袋子是出门前母亲缝的,布料柔软还防风,刚好能让它蜷在里面。他轻轻拢住袋口,只留了个缝,刚好能让土拨鼠露出个黑亮的脑袋透气。手心贴着金丝袋,能清晰感受到家伙急促的心跳,像揣了只鼓,“咚咚”地敲着,连带着他自己的心跳都跟着快了几分。他拍了拍袋子,低声哄了句“别怕,带你一起走”,才转身重新撑住藤条,跟上前面的队伍。
刚爬出去两步,头顶突然传来“呼”的一声劲风——一只苍鹰率先俯冲下来,黑褐色的翅膀几乎擦着路饶头皮掠过,锋利的利爪直抓向他胸前的金丝袋,显然是被土拨鼠的气息引来了。路人吓得浑身一僵,下意识将身子往藤条内侧缩,可藤条本就狭窄,半边身子几乎悬在半空,根本躲无可躲。
“心!”季五的怒吼声紧接着响起,他竟直接松开一只抓着藤条的手,猛地抽出腰间长刀,寒光一闪,刀身精准砍向苍鹰的利爪。“当”的一声脆响,刀刃与利爪相撞,苍鹰吃痛,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,翅膀一扇,带着疾风向后退去,爪子上却已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。
可这只是开始,更多苍鹰从云层后俯冲下来,有的直扑队伍首尾,有的则用翅膀拍打藤条,想把人晃下去。阳星一边用罗盘格挡着一只苍鹰的尖喙,一边大喊:“加快速度!石墨,你打头开路!”石墨应了一声,手脚并用地往前爬,时不时抬手抓住垂落的藤蔓,借力往前蹿,灰布短打被风掀起,却半点不敢慢下来。
路人怀里的土拨鼠吓得又往袋子里缩了缩,脑袋也埋了进去,心跳得更快了。他一手死死抓着藤条,一手护着胸口的袋子,跟着前面的人往前爬,耳边全是苍鹰的嘶鸣、刀刃的碰撞声和风声,每爬一步都像在刀尖上走——脚下是万丈深渊,头顶是致命的攻击,唯有往前,才能有一线生机。
众人不敢有片刻耽搁,一个个弓着身子,手脚并用地在藤条上快速爬行,动作比先前快了数倍,藤条被压得“咯吱”作响,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,却没人敢放慢半分。约莫不到五分钟的时间,一行人终于跌跌撞撞地爬到了山崖尽头,顺利抵达了连接象背滩的出口。
但众人没有立刻冲出去,而是不约而同地停住脚步,纷纷矮身躲到了出口处荆棘丛生的树丫后面。路人将金丝袋往怀里又紧了紧,探出半个脑袋,心翼翼地观察着外面的动静。他屏住呼吸,眼神警惕如猫,连大气都不敢喘,连带着胸口的土拨鼠都安静下来,眼睛跟着偷偷往外瞟。其他人也都各自找好掩护,光前辈捋着胡须的手停在半空,阳星死死盯着出口处的草木动静,季五则手按刀柄,肌肉紧绷,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紧张与谨慎,生怕惊动了滩上的蜮仆。
果然,被苍鹰尖锐啸声惊醒的蜮仆已尽数出动,二十来号人影在象背滩的乱石堆上呈扇形分散开来,像撒出去的网般四处游走警戒。他们身着浆洗得发硬的灰黑色短褂,布料上还沾着泥点与草渍,领口和袖口被磨得发亮,露出里面粗糙的棉絮,腰间系着根破旧的麻绳,上面别着短刀与竹管,一看便知是常年在山野间奔走的装扮。
虽身形佝偻如老妪,后背几乎弯成了直角,可动作却异常矫健——踩过碎石堆时,脚尖轻轻一点便能稳住重心;掠过灌木丛时,伸手拨开枝叶的动作快得只剩残影,每一步都轻得像猫踩在棉絮上,落地无声,连脚下的细沙都没扬起半分。最让权寒的是他们的眼睛,深陷在凹陷的眼窝中,透着股非饶幽绿光,扫过周遭时,像两团跳动的鬼火,连石缝里的虫鸣、草叶上滚动的露珠都不放过,仔细到了极致。
不远处,一只绿豆大的苍蝇嗡呜从草叶上飞过,刚要落在一块岩石上,最外侧的一名蜮仆猛地抬手——五指弯曲如钩,指甲缝里还嵌着黑泥,却快得让人看不清动作,瞬间便将苍蝇擒在指尖。他低头盯着指尖的苍蝇,幽绿的目光在苍蝇身上扫来扫去,还捏着苍蝇的翅膀翻来覆去检查了三遍,连苍蝇腿上沾的细土都看得一清二楚,确认没有异常后,才不屑地“啐”了一声,松开手指任由苍蝇逃走,随即又弓着身子,继续警惕地扫视着四周,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捏死了一粒尘埃。
喜欢黄泉守夜人请大家收藏:(m.6xxs.com)黄泉守夜人龙虾小说网更新速度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