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秋十月的竹溪村,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金色纱幔温柔覆盖。空澄澈如洗,几缕薄云慵懒地舒展。
空气中不再是沉闷的暑热,而是充盈着新谷的醇厚甜香、山果的清新酸爽,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、如同雨后山林般透彻心扉的清新活力。
曾经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村庄的阴寒腐朽气息,早已被涤荡得无影无踪,仿佛那场笼罩多日的噩梦从未降临。
村中央的打谷场,此刻成了欢乐的海洋。巨大的篝火堆噼啪作响,跳跃的火焰映照着村民们一张张因喜悦而容光焕发的脸庞。
孩童们追逐嬉闹,清脆的笑声如同银铃般洒落;妇人们身着节日盛装,围在临时搭建的灶台旁,蒸煮着新米,空气中弥漫着诱饶饭香;男人们则聚在一起,拍开泥封的酒坛,浓郁的酒香混合着烤肉的焦香,令人垂涎。
这是竹溪村多年未有的盛大丰收祭典,既是感谢上苍赐予的丰饶,更是感恩那位沉默守护者带来的新生。
祭典的中心,无疑是李伯家那片令人惊叹的稻田。金黄的稻穗饱满得几乎要垂到地面,沉甸甸地压弯了坚韧的稻秆。
阳光洒落,每一粒稻谷都仿佛被精心打磨过,闪耀着温润饱满的金色光泽。
然而,更令人啧啧称奇的是,在阳光的折射下,那些饱满的谷粒表面,竟隐隐流转着一层极其微弱、却清晰可见的温润银辉!
如同被最纯净的月光浸染过一般。这并非幻觉,而是来自幽冥蝶息谷、经由蝶桥反哺而来的微量秩序之尘渗透滋养的结果。
它不仅彻底驱除了虫害的隐患,更赋予了这些谷物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机与纯净。
碾出的新米,粒粒晶莹剔透,如同上好的玉屑,蒸煮后香气扑鼻,入口软糯甘甜,回味悠长,被村民们敬畏而亲切地称为 “银辉米”,奉为祭典上最珍贵的贡品。
王婶家的鸡舍,如今是村里的“明星景点”。那些曾经萎靡不振、羽毛黯淡的芦花鸡,如今翎羽油亮如最上等的绸缎,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。
鲜红的鸡冠如同燃烧的火焰,精神抖擞地巡视着领地。尤其是那只曾奄奄一息的“花将军”,此刻雄姿勃发,昂首阔步,洪亮的啼鸣声穿透喧嚣,成了祭典上最引人注目的吉祥物。
细心的人会发现,鸡舍角落新下的几枚鸡蛋,蛋壳上也带着淡淡的玉白色光晕,如同温润的暖玉,透着不凡的气息。
村中的变化无处不在。孩童们面色红润,眼神明亮如星,奔跑嬉闹间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。
老人们脸上的愁容被舒心的笑容取代,皱纹里都藏着满足。
连村口那条曾被阴寒气息侵染得死气沉沉的溪流,如今也流淌得欢快清澈,水底游鱼清晰可见,在卵石间穿梭嬉戏。
这一切翻覆地的变化,村民们心知肚明。他们不再对槐树下那个沉默的身影感到恐惧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肺腑的敬畏与感激。
阿七叔,或者守夜人,已不再是异类,而是这片土地不可或缺的守护神。
夜幕降临,篝火燃得更旺,火舌舔舐着夜空,将村民们的脸庞映照得通红。
酒过三巡,气氛愈加热烈。新酿的米酒甘醇清冽,烤得焦香的“银辉米”饭团散发着诱饶香气。
欢声笑语中,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向了村口槐树下那位沉默的篾匠,如今的守护者。
“多亏了阿七叔啊!”李老栓灌下一大口米酒,黝黑的脸上泛着红光,声音洪亮如钟,“我家黑虎,嘿!现在比从前还精神百倍!夜里看家护院,那叫一个机警,有点风吹草动就低吼示警,比啥都管用!”
“是啊是啊!”王婶抹了抹眼角不知是烟熏还是感动的泪花,声音带着哽咽,“我那几只鸡,下蛋勤快得很!花将军更是威风凛凛!这都是托了阿七叔的福气啊!没有他,我这鸡舍怕是早空了……”
“这银辉米,真是神了!”李伯心翼翼地捧着一碗晶莹剔透、散发着诱人香气的米饭,感慨万分,“往年哪有这般收成?虫子不见影,稻子长得壮!这米香得,连镇上的老爷们都托人来高价求购!是吃了能安神养气!”
“还有这水,这气!”张阿婆深吸一口气,满脸陶醉,“吸一口,从嗓子眼舒坦到脚底板!夜里睡觉都安稳踏实,再没做过噩梦!这村子,活了!”
话题不可避免地触及了阿七叔的身份。
“阿七叔…他到底是…”一个年轻后生忍不住压低声音,带着好奇和敬畏问道。
“嘘!”老村长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,眼神敬畏地望向村口槐树的方向,声音庄重,“莫要妄议!阿七叔是咱们竹溪村的守夜人!是山神爷派来护佑咱们一方水土安宁的使者!”
“对!守夜人!”众人纷纷附和,语气虔诚。
“你们没见吗?”阿竹挤在人群里,脸激动得通红,大声道,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,“夜里,阿七叔坐那儿,身上就有淡淡的银光透出来!像月光,又比月光温润!那是仙气!在给咱们村子驱邪避秽呢!”
“没错没错!”另一个村民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,“我夜里起来解手,好像还看到过…银色的光点,像萤火虫,但比萤火虫亮得多,也安静得多,绕着村子飞…飞过的地方,连蚊子都没了!”
篝火噼啪作响,映照着村民们虔诚而温暖的脸庞。
关于“守夜人”阿七叔的传,在竹溪村悄然流传开来,越传越神。
他不再是那个令人恐惧的异类,而是成了守护一方安宁、带来福泽、甚至能沟通幽冥的神秘存在,是竹溪村最深沉、最值得信赖的守护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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