女人们紧紧搂着自家孩子,脸上写满忧虑;男人们眉头紧锁,吧嗒吧嗒抽着旱烟,烟雾缭绕也驱不散心头的阴霾。
孩童们被严令禁止夜间外出,家家户户早早便栓紧了门窗。入夜后,竹溪村陷入一片死寂,连最后几声零星的狗吠也彻底消失,只剩下那铺盖地、令人心烦意乱的虫鸣,以及一种无声的、沉甸甸的、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恐惧。
这恐惧,比夏夜的闷热更令人窒息。
在这片恐慌的阴云中心,篾匠阿七叔(林七)的竹楼院,却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阴凉。
他依旧每日坐在廊檐下的竹凳上,佝偻着背,重复着劈篾、编织的活计。
阳光透过茂密的竹叶,在他花白的头发和古铜色、却异常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。
他的动作比往日迟缓了许多,那双布满老茧、曾灵巧翻飞如穿花蝴蝶的手,此刻显得有些僵硬,手指偶尔会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,锋利的篾刀好几次差点划破指腹。
“阿七啊,脸色这么难看,蜡黄蜡黄的,眼窝都陷进去了,是不是病了?”路过的张阿婆挎着菜篮,停下脚步,关切地问。
阿七叔抬起头,浑浊的眼睛里布满血丝,眼神空洞,仿佛蒙着一层薄雾。
他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极其勉强、甚至有些僵硬的笑容,声音沙哑低沉,如同砂纸摩擦:“没…没事…夏乏…太热…夜里…睡不踏实…”完,便又低下头,专注地盯着手中的竹篾,仿佛那上面有解不开的谜题。
只是那专注,更像是一种刻意的逃避。
然而,若有心人靠近他的竹楼,便能感觉到一股异样。即便是在这酷暑的正午,竹楼周围也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阴凉气息。
这气息并非竹林的然清幽,而是混杂着陈年朽木的腐朽味、夜露凝结的湿冷,以及一种…难以形容的、如同某种活物在暗处无声呼吸所散发的微弱生机与寒意。
推开他家的竹门,那股气息更浓,仿佛踏入的不是居所,而是一处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湿洞穴。
墙角堆放的那些精巧的竹篮竹篓,依旧散发着竹子的清香,但若凑近了仔细嗅闻,便能从竹篾的缝隙间,捕捉到一丝极淡的、若有若无的银白色粘液干涸后留下的、带着淡淡腥气的痕迹。
阿竹远远地躲在自家门后,只露出一双惊恐的大眼睛,偷偷看着阿七叔。
那夜月光下光滑如镜的断颈和破空而去的惨白头影,如同最恐怖的梦魇,日夜纠缠着他。
他不敢靠近那座竹楼,每次看到阿七叔那张苍白疲惫、仿佛笼罩着一层灰败之气的脸,一股寒意就会从脚底板直冲头顶,让他浑身汗毛倒竖。
他紧紧攥着衣角,的身体在门后瑟瑟发抖,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疯狂呐喊:不是梦!那晚不是梦!阿七叔的头…真的会飞走!村里的怪事…一定和他有关!
恐慌在发酵,异象在累积。
竹溪村的宁静假象已被彻底撕碎。一股无形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力量,如同悄然弥漫的瘴气,正无声无息地笼罩着这座被翠竹环绕的山村。
而所有不安的涟漪,似乎都隐隐指向了那座散发着阴凉气息的竹楼,和那个沉默寡言、日渐憔悴的篾匠——阿七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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