踏入血色瘴气的那一刻，周遭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而滚烫，一股夹杂着铁锈与腐肉的甜腥气味，粗暴地灌入鼻腔，令人作呕。
洞壁湿滑黏腻，布满了暗红色的苔藓，在昏暗中如同干涸的血迹。脚下的路崎岖不平，不时能踩到不知名生物的白骨，发出“咔嚓”的脆响，在这死寂的洞穴里，显得格外刺耳。
“都打起精神！”
走在最前面的古三爷，声音压得极低，那双鹰隼般的眼睛，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的每一处阴影，“这血蝠洞里的瘴气有毒，都运功护住心脉，别阴沟里翻了船！”
他嘴上提醒着所有人，目光却若有若无地，瞥向被夹在队伍中间的楚皓。
扛着阔剑的古峰，则显得极不耐烦，他用剑尖捅了捅前面一块摇摇欲坠的岩石，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，抱怨道：“爹，这么磨磨蹭蹭的，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魔头的巢穴？依我看，直接杀进去就是了！”
“闭嘴！”古三爷低声呵斥，“血燕子能盘踞簇多年，岂是易与之辈？你想死，别拉着我们垫背！”
那名叫古月的女子，咯咯一笑，打破了这紧张的气氛，她扭着水蛇腰，凑到楚皓身边，吐气如兰：“这位大叔，别怕哦。我哥就是这脾气，人其实不坏的。”
楚皓依旧是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，身体微微佝偻着，像是在躲避古峰那凶神恶煞的目光，嘴里含糊地应了一声。
就在这时，走在最前的古三爷，忽然抬手，示意队伍停下。
前方，是一个岔路口。左边的洞口，阴风阵阵，隐约能听到水滴声；右边的洞口，则弥漫着更为浓郁的血色瘴气，几乎凝如实质。
古三爷蹲下身，捻起地上的一点尘土，在鼻尖闻了闻，随即指向右边的洞口，沉声道：“血燕子生性狡诈，这左边的路看似安全，实则是个死胡同，里面布满了毒虫陷阱。真正的路，是这条。”
他完，站起身，目光转向楚皓，脸上又挂起了那副和善的笑容：“道友，我们几个目标太大，容易惊动洞里的东西。你修为内敛，身法看着也轻便，可否劳烦你，先行一步，为我们探探路？放心，我们就在你身后十丈，一旦有异动，立刻就会接应你。”
来了。
楚皓心中冷笑，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一片煞白，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挣扎。
“这……这怎么行？那里面……”
“让你去你就去，哪来那么多废话！”古峰一步上前，门板似的阔剑“哐当”一声杵在地上，震得碎石飞溅，“老东西，别给脸不要脸！让你当个探路的炮灰，是你的福气！不然，我现在就送你上路！”
“大哥！”古月娇嗔地拉了拉古峰的衣袖，随即又对楚皓柔声道，“大叔，别听我哥的。我爹经验老道，他得没错，你走在前面，我们也好及时应对。你放心，只要探明这段路安全，等会儿若是得了好处，第一个分你三成，决不食言！”
一个威胁，一个许诺。
楚-皓的脸上，表情从惊恐，到犹豫，再到被那“三成好处”打动后的贪婪，最后，他狠狠一咬牙，仿佛下定了此生最大的决心。
“好！我去！好了，三成！”
他攥紧拳头，一副豁出去的模样，深吸一口气，猫着腰，心翼翼地走进了右边那条被浓郁瘴气笼罩的洞口。
看着他那副畏畏缩缩，一步三回头的背影，古峰的嘴角，裂开一丝残忍而鄙夷的笑容：“哼，贪生怕死的废物，一点好处就让他把命都卖了。”
古月也是掩嘴轻笑，眼底尽是算计的精光。
只有古三爷，盯着那道身影消失在瘴气中的方向，眉头微不可查地，又皱了起来。
太过顺利了。
这个散修的每一个反应，都完美地符合一个被逼上绝路的底层修士该有的样子。可正是这份“完美”，让他心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诡异感，再次浮现。
但箭在弦上，不得不发。他对自己的判断，更有信心。
楚皓走在前面，神念早已如蛛网般散开，洞穴内任何一丝风吹草动，都逃不过他的感知。脚下三尺，埋着一根几乎与岩石同色的绊马索，连着头顶一块悬挂的巨石；左侧石壁的缝隙里，藏着一窝剧毒的血线蛇，正吐着信子。
他装作没看见，脚步一个踉跄，“哎呦”一声，身体恰到好处地向前扑去，正好躲过了绊马索的触发范围。随即，他又“慌不择路”地向右侧一靠，完美避开了左侧的蛇窝。
身后跟着的古峰等人，只当他是运气好，愈发地瞧他不上。
就这么“有惊无险”地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，前方豁然开朗。
他们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。
溶洞中央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池，正“咕噜咕噜”地冒着泡，浓郁的血腥气，几乎让人窒息。而在血池的另一端，有一个更加深邃的洞口，隐隐有光华流转。
“到了！那里定是血燕子的老巢！”古峰眼中爆发出贪婪的光芒，几乎要立刻冲过去。
“等等！”
古三爷一把拉住他，目光却冷冷地投向了站在溶洞入口，还在大口喘气的楚皓。
“道友，辛苦了。”他缓缓开口，脸上的笑容，已经消失不见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片冰冷的漠然。
楚皓转过身，看着他们，脸上露出“劫后余生”的欣喜，擦了擦额头的冷汗：“不……不辛苦。古三爷，那我们现在……”
他的话，还没完。
古三爷，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。
这是动手的信号！
“老东西，你的用处，到此为止了！”
古峰发出一声狞笑，再无半点掩饰，他脚下猛地发力，整个人如同一头发狂的蛮牛，手中的阔剑，卷起撕裂空气的恶风，带着万钧之势，狠狠地劈向楚皓的后背！
古月和那沉默的阿四，也同时散开，封死了楚皓所有的退路，脸上挂着看死人一般的冷笑。
这一剑，足以将凝气境的修士，连人带骨，劈成两半！
然而，面对这致命的绝杀，那个背对着他们的，看似已经吓傻聊身影，却连动都未曾动一下。
就在那锋利的剑刃，即将触碰到他后颈的刹那。
一个冰冷而戏谑的声音，轻轻的，在溶洞里响起。
“这出戏，演完了吗？”
“作为炮灰，我的表演，你们可还满意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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