隔着一道隔板他看不到元辞，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带着从来没有的急切和恳求。
季寻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元辞。
“你到底怎么了？”
元辞：“没事，你不要过来。”
“这是你第一次拒绝我。”季寻感觉到那几个散发着尸臭的人在逐渐靠近他，便压低了声音：“我应该知道理由。”
“我现在有点不太好看。”元辞的声音有些颤抖，“我怕吓到你。”
季寻虽然看不见他，却能感受到他此刻的惶惶不安。
“好，我不过去。但是你要保证你没有事。”季寻沉下声音。
“我保证。”元辞听到他不过来像是松了一口气。
季寻心里有些发闷，“唐茶，苏让，你们还好吗？”
唐茶闷闷的声音随即响起：“不太好，季哥你也不要过来看我。”
苏让也道：“还有我，我现在不想见任何人。”
季寻啧了一声，只得重新躺下去。
就在这时他感觉到有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。
伴随着一股扑鼻而来的臭味，那人含糊不清地：“嗯？这个人死得很体面啊。”
季寻眼睛微微睁开了一条缝，看到站在自己身边的人是一个戴着口罩的男人。
他裸露在外的皮肤苍白发青，那人戴着手套的手正要触摸季寻的脸。
季寻四肢僵直，学着自己曾经见过的僵尸动了动胳膊腿。
那人尖叫一声，猛地后退了几步：“诈尸啦！”
季寻：原来我现在是一具尸体。
冷藏区，停尸间。
怪不得他们要经过告别台。
怪不得这里温度这么低。
那人试探性地向前走了几步，季寻又动了一下胳膊。
“你别动了。”男人伸出手做投降状：“算了算了，反正你也是体面人，我就不给你化妆了。”
完他仓皇离去，季寻睁眼后只看到他落荒而逃的背影。
他坐起来发了一会儿呆，脑袋轻轻靠在和元辞一板之隔的木板上。
元辞，这就是你不让我过去的理由吗？
“嗯……这人死的够可怜的。”
“年纪还这么。”
“唉呀，胳膊都撞断了。”
季寻心情沉重，听着Npc们惋惜的声音。
“不！不！”
一个男声凄厉的嚎叫，季寻听出了这道声音，是玩家之一。
“我没有死！我的身体为什么会这样！”
随后有东西落地的声音。
之所以是东西，是因为仅靠声音季寻已经分辨不出来落地的是一个人，还是一摊肉。
“救救我，别杀我……”
那个玩家大哭起来，只是这哭声听起来有气无力，随后渐渐减弱，再到最后变得安静。
“真可怜，居然下半身都被搅成肉泥了。”Npc感叹道。
【剩余玩家：11人】
他死了。
季寻握紧拳头，只能暗自祈祷唐茶和苏让千万不要冲动。
化妆师Npc工作了许久，才给剩下的玩家们化完妆。
等他们离开，季寻第一时间就要冲到了元辞的身边。
但他从铁床上落地的一瞬间突然身形一晃。
“不是吧？我就装个尸体，怎么真的身体僵硬成这样？”季寻不敢置信地动了动胳膊。
他的四肢非常不灵活，好像一台上了锈的机器。
“唉？”季寻连忙跑去看元辞，却看到了坐在床上发呆的……
“你是谁？”季寻一脸警惕，声音也有些隐隐的怒意：“你把我的男朋友弄哪去了？”
坐在铁窗上的赫然是一个满头白发的男人。
听到他这么问，白发元辞扶了扶额：“我终于明白为什么纪如深要斥巨资买一颗永葆青春的药了。”
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苍老的样子，一定非常难看。
但比起化妆之前那副血肉模糊的坠楼惨状，元辞觉得顶着这样一张脸也不是不可以。
“你是元辞？”季寻新奇地平他身上，掰着元辞的脸颊左看右看：“原来几十年之后的你是这个样子。”
“怎么办？我配不上你了。”元辞叹了口气。
季寻的容貌虽然也有些变化，但他顶多衰老到四十岁的模样，看上去更有一番成熟和稳重的气质。
“那是，我就算是老了也一定是最帅的老头。”季寻一脸骄傲。
季寻本来想把老头元辞扶下铁床，但对方却灵活地跳了下来。
“灵活的老头。”季寻毫不吝啬地赞美道。
元辞叹了口气，跟着季寻走出铁窗隔间后，和互相搀扶着的唐茶和苏让对上了眼。
“季哥……”唐茶瘪了瘪嘴，本来是个讨喜的少年，现在变成了个讨喜的老头。
苏让咳了两声：“哎呦老唐头，一大把年纪就别装可怜了。”
季寻见他俩还有心情开玩笑，也稍稍放下了心。
当所有变老的玩家们都出现后，岑瑶道：“刚刚是不是死了个玩家？”
他们的目光都移到地上那摊模糊的血肉上。
就像那名Npc的，这名玩家的下半身几乎变成肉泥，只有上半身还保持着向前爬的姿势。
元辞淡淡地：“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自己死亡时的模样。”
季寻把手塞进元辞的手心：“都过去了。”
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。
死亡虽然是人类不可避免的课题，但这个副本却要他们直面曾经的死亡。
甚至还要他们看到自己死亡时的惨状。
这是第一次季寻那么迫切地想离开这个副本。
元辞歪了歪头，让自己的额头贴着季寻的额头：“我没有事，如果没有那场死亡，我又怎么会遇见你？”
季寻眼神认真：“如果非要你经历死亡才能遇见我，那我宁愿先跨越死亡找到你。”
如果他早知道生命里会遇到元辞，季寻一定会从七岁起就好好为主系统工作。
然后用所有的积分和主系统换取元辞所在世界的通行证。
他想要抱一抱那个孤独的少年，告诉他这个世界还有人爱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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