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·尼尔森的办公室，与其是教练的战术室，不如更像一个即将发动一场不对称战争的战略情报中心。
墙上那块巨大的战术板，此刻已经被各种资料覆盖得密不透风。牛队每一个主要轮换球员的照片都被贴在上面，旁边用不同颜色的笔迹，标注着他们的技术特点、数据分析、习惯路线，甚至是一些鲜为人知的个人癖好。
在战术板的最核心、最显眼的位置，德克·诺维茨基和苏哲的照片并排而立，仿佛是这支蓝色军团的国王与王子。
他们的照片周围，被红色的马克笔画满了各种复杂的圈圈、箭头和战术符号，看上去就像是两份被重点标记出来的“斩首目标”档案。
“看这里，拉里。”尼尔森站起身，苍老但依旧有力的手掌握着一根伸缩教鞭，指向了诺维茨基那张帅气的脸庞。“德克，我的孩子，我比这个联盟里任何一个教练都清楚他有多出色。他的身高，他的投篮弧线，决定了他的金鸡独立后仰跳投是无法被封盖的阳谋。他的进攻技巧，经过这么多年的打磨，已经炉火纯青。这个赛季，他的身边又多了一个苏。”
教鞭缓缓移到苏哲的照片上。
“一个同样无法用常规防守逻辑去限制的得分手。他的三分射程覆盖半场，他的突破犀利如刀，更可怕的是他的篮球智商，他总能出现在最正确的时间和最正确的地点。所以，所有人都认为，想要同时防住他们两个，是这个星球上不可能完成的任务。”
助理教练拉里·哈里斯凝重地点零头，这不仅仅是他们的看法，更是全联盟三十支球队的共识。
面对牛，你只能选择一种毒药，要么被德克投死，要么被苏哲射穿，或者被他们轮流折磨致死。
“所以，我们为什么要防守他们？”尼尔森突然反问，语调平淡，但话语的内容却如同一颗炸雷，在哈里斯耳边轰然炸响。
哈里斯愣住了，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而出现了幻听：“唐，你的意思是……？”
“我的意思是，我们从一开始，就不以防住他们为第一目标。”尼尔森的眼中，闪烁着一种疯狂而又极度睿智的光芒，像是爱因斯坦在黑板上写下质能方程时的神采。
“我们防不住，没人防得住。但我们可以让他们打得不舒服，让他们在得分的同时付出巨大的体能代价。更重要的是，我们可以让他们跑起来！让他们放弃自己喜欢的节奏，跟着我们的节奏，跑到断气为止！”
他猛地将教鞭从两位核心身上移开，重重地戳在了牛队首发中锋——埃里克·丹皮尔的照片上。照片上的丹皮尔，肌肉发达，面露凶光，是联盟里有名的蓝领硬汉。
“这，才是他们的‘阿喀琉斯之踵’，是这艘银河战舰的命门所在。”尼尔森的声音里充满了外科医生般的精准和自信。“埃弗里（约翰逊）是一个出色的、甚至可以是伟大的防守教练。他为牛打造的体系，是建立在传统篮球哲学上的内外结合。丹皮尔在内线提供护筐、篮板和强硬的禁区威慑，德克在四号位利用身高和投射策应进攻，外线则由苏、特里和霍华德组成火枪队。这个阵容，在半场阵地战中，几乎是无解的。”
“但是，”他话锋一转，声音陡然拔高，像是在法庭上进行最后陈词的律师，“如果比赛从头到尾，都没有阵地战呢？”
这个大胆的设想让哈里斯倒吸一口凉气。
尼尔森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，他一把扯下丹皮尔的照片，随手扔在桌上，然后将艾尔·哈灵顿和马特·巴恩斯这两个身高臂长、能跑能投、位置模糊的前锋照片，贴在了牛队的内线位置上，直接覆盖了原本的丹皮尔和诺维茨基。
“想象一下这个画面，拉里。我们用艾尔·哈灵顿去打五号位，用斯蒂芬·杰克逊或者马特·巴恩斯去顶四号位。拜伦·戴维斯打一号位，杰森·理查德森打二号位，蒙塔·埃利斯作为第六人。我们场上五个位置，每一个人都能持球推进，每一个人都能投三分，每一个人都能在转换中完成终结！”
他的语速越来越快，情绪也越来越激动，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场即将到来的风暴。
“当德克在低位用他无解的金鸡独立命中一个两分后，我们不落阵地，底线发球，用5秒钟就能在另一端回应一个三分！当苏哲用他华丽的交叉步和变向撕开我们的第一道防线时，我们的球员已经像潮水一样冲向了前场，用一个橄榄球式的长传，在前场形成多打少的局面！”
“我们要做的，就是提速！疯狂地、不计代价地提速！把这场该死的季后赛，变成一场四十八分钟的田径赛！丹皮尔那个七尺大个，他的横移速度跟得上我们的个阵容吗？他跟不上哈灵顿的三分射程！德克会被我们无数次的内外线穿插跑动，在防守端耗尽他所有的体力！他们引以为傲的、慢条斯理的阵地战节奏，将被我们彻底打乱、撕碎、碾成粉末！”
拉里·哈里斯听得目瞪口呆，他感觉自己的篮球观正在被颠覆。这已经不是战术了，这简直就是一场豪赌，用自己最擅长的乱，去攻击对手最坚固的稳。这是用一支游击队，去挑战一支装备精良的皇家陆军。
“这太冒险了，唐。”哈里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，他艰难地道，“我们的内线会被打穿的，我们的篮板会失控，我们的防守……”
“当然会！”尼尔森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，眼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，“德克可能会在我们头上拿到40分，苏哲可能会投进6个三分。但我们只需要比他们多得一分就够了！这是一场对攻战，比的不是谁的盾更厚，而是谁的刀更快，谁先流血倒下！”
他精准地指出了牛队那完美战绩下隐藏的潜在弱点：球队的整体节奏偏慢，过于依赖德克和苏哲的个人能力解决问题，尤其是在关键时刻，球权会过度集中在这两人手中，这会让他们的进攻选择变得可以预测。
而埃弗里·约翰逊的执教风格，严谨有余，但应变不足，他最惧怕的，就是这种不按常理出牌、用个阵容满场飞奔的快速冲击。
“至于苏……”尼尔森的目光再次回到了那个12号新秀的照片上，眼神变得复杂起来，“他是个不世出的才，但他太年轻了。虽然他第一年就打进了总决赛，但他没有经历过这种级别的季后赛，没有经历过这种从第一分钟到最后一分钟都让人窒息、不讲任何道理的疯狂节奏。我们要用我们所有的恶棍，巴恩斯、杰克逊，轮流去消耗他，去冲撞他，去推搡他，让他陷入无休止的追防和奔跑郑我要看看，当他的体能条见底时，当他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时，他还能不能投出那么精准、那么致命的三分。”
唐·尼尔森为这轮系列赛制定的，就是后来震惊了整个联盟，并深刻影响了未来篮球发展的疯狂跑轰战术。他要用自己最锋利的手术刀，精准地、残忍地，切向那个67胜巨人最脆弱的脚踝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，然后拿起办公桌上的电话，按下了通往训练馆的内线通话键。
“让拜伦、斯蒂芬、杰森他们都到我办公室来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，但平静之下，是即将喷发的火山。
“派对，要开始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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