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如水,星河漫步,人们呵出的白气形成烟雾,袅袅飘散。
穿梭的行人裹着保暖的衣服,仿佛衣服被缝上似的,亲密地黏在一起。
街上偶尔传来笑声,男男女女像一对粘连的糖丸一样。
这是冬夜里独有的浪漫。
主城中,酒馆嬉笑打闹的声音穿过一条又一条巷,夹杂着粗鄙之语,笑声骂声飞出一里远。
一双大手将拂央往后揽,她狐疑抬头。
祁睿没有出声,用口型道:“别听。”
拂央乖乖任由他捂着耳朵,有些纳闷。
这人是不是忘了,她从7岁开始就独立生活,还是臭名昭着的女巫,什么话没听过?
不过……
拂央抬眼扫视一圈,不由感叹。
库明珂国主城的酒馆,也太多零。
比皇城的酒馆规模大了两倍。
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如蚂蚁一般涌入酒馆喝酒,忘却一切烦恼,不分男女。
也就比达达舞城好那么一点,至少没有出现当街看对眼就上旅馆的风流。
“觅星,你在什么?”拂央耳朵被捂住,眉尾微微挑起,试图回头看他。
祁睿话声音很低,只跟周围的魔卫团交代事情。
将人揽在怀中,他们走进一家相对来干净些的酒馆。
祁睿熟练地点了几杯酒,俯身在拂央耳朵旁,用气音道:“有人跟着我们。”
又有人?
这回是谁?
按捺住回头看的冲动,她张开双臂,虚虚环住祁睿的脖子,凑近他耳旁,姿态亲昵问道:“认识?”
旁人眼里,他们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,亲密地着悄悄话。
缓慢的轻音乐如水般从台上泻下。
酒馆里人不多,只有一个女郎在唱着民谣调,女中音歌声悠扬,像一捧轻飘飘的云,柔柔传遍每个角落。
温热的呼吸扑在耳侧,一股酥麻沿着耳朵穿过下颌线,迅速蹿进心脏。
他没忍住侧首,唇瓣轻轻擦过拂央额头,墨眸如同暗夜星光,笑道:“有点渊源。”
佩拉德·莫里,库明珂国的二皇子,可不是有点渊源吗?
——————
佩拉德坐在魔法马车上,脸色紧绷,整个人精神高度紧张。
见外头没了动静,他不耐烦地在桌上轻敲三下。
隔了两秒,外头有人回应:“主子,他们进了酒馆,可要跟?”
佩拉德·莫里表情怔愣,唇角下压,紧皱的眉头久久不展,半晌才道:“走,先回去。”
祁睿·奥古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
还变装了。
要不是他手下有一个圣女狂热研究员,还不知道路过的这群人其中就有奥古斯。
他压压眉心,往后一靠,思索着各种可能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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酒馆内,两人静静坐在椅子上,拂央有一搭没一搭把玩着祁睿的手指,收到凯恩给她秘密传递的消息,她慢声轻笑:“唉,还以为今晚有好戏看呢。”
怎么走了?
祁睿无声勾唇,眸光透着狡黠的光,对此毫不意外。
拂央唇角微扬,想起自己男朋友的魔力。
这厮是一直检测着周围吧?
外面那人离开了也不跟她。
幸好她也有自己的眼线。
拂央眼珠子一转,细如葱白的手指轻松挤进他的指间。
俏皮的女巫眼睛半眯,红唇微张,下巴微抬,缓慢凑近,悄悄跟男朋友咬耳朵:“你知道他不会直面你?所以才让他们先去各个酒馆打听消息,顺便散布谣言?”
他们一行人出来探听消息,各自散开。
莱莱他们坚守自己身份职位。
起初,拂央还以为这是为了方便打听消息,完全没想过,祁睿早就有其他计划。
祁睿低声浅笑,淡色的眸子印着亮光,压低头颅蹭了蹭拂央的额头,声音低沉:“莉莉,这不是谣言。”
这是事实。
让魔卫团众人去打听消息,顺便“不经意”出阿拉斯托的恶行,是早就计划好的事情。
正如拂央所想那样,次日开始,库明珂国境内各个城市像是约好了一样,接连不断爆出阿拉斯托的丑闻。
这些丑闻虽然没有明言他杀了多少人,具体做了多少坏事,但每件事都在告诉大家——你们喜欢的偶像,塌!房!啦!
短短两,阿拉斯托时候在哪读书,做过什么捉弄女同学的事被扒得一干二净。
从私生活到官场,阿拉斯托的负面新闻反复被人放在阳光下提及。
一时间,街头巷尾的声音全都是这个名声大噪的公爵。
外界甚嚣尘上,整座半山庄园静默不语。
由于主人喜静,整座庄园平时连掉根针都能听见。
最近传闻满飞,所有人更是极力放轻呼吸。
恨不得自己是个轻盈的瘦子,走路蹑手蹑脚,生怕弄出点动静惹得主人不快,拿他们开刀。
阿拉斯托穿着厚重的雪靴从外回来,目不斜视穿过庭院、礼堂,到达大厅。
路过的佣人齐齐行礼,头都不敢抬,等人上了楼,才敢动弹。
“呼……吓死我了。听老爷早上被传唤进宫了。”八卦的园丁用气声着,眼睛左右瞟来瞟去。
在院子扫雪的女佣们瞥向院门,见希斯不在,才捂着嘴声道:“八成是因为那些事,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。”
几个人八卦了几分钟,也不敢多,很快收起了八卦的心,专心扫雪。
庄园二楼尽头的房间内,屋内昏暗不见光日。
黑蟒跟沁了毒的藤蔓似的盘在房梁,爬行间,老旧的房梁难以承受,发出沉闷的“咯吱咯吱”声。
黑得反光的鳞片在木漆上留下骇饶亮光,黄色竖瞳登时收缩,红色信子一吐一收,无声地威胁着房中的人。
在它眼眸紧盯的方向,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捆在木架子上,嘴角干裂,血渍从发际线处渗出,凝聚在高耸的眉骨处,将一片眉染成血色。
门吱呀一声从外打开,虚弱的光乍现,又掩于黑暗。
阿拉斯托随手开灯,橙黄色的灯泡为贝朗带来了这两中唯一的光亮,他不适地闭眼,快速侧头避开光线,呼吸加快。
阿拉斯托嘴里咬着一根雪茄,点火,吸了三口。
在寂静得像没有人存在的空间中,他遽然低笑两声,眼眸缓慢抬起,压低的眉骨透着兴味,声音笃定:“消息是你放出去的?”
贝朗眼神平静,如同在看一个死人,没有回答。
这有什么好回答的。
他能这么问,肯定已经查出来了是哪些人在中间煽风点火。
就是不知道为他办事的人是否还活着……
贝朗疲惫地叹了口气。
阿拉斯托不介意他的无礼,不知动了什么手脚,地面遽然升起一张单人沙发。
金黄的底色上嵌着漂亮的玫瑰花纹,他缓慢坐下,优雅得不像传闻中进行人口贩卖的最大黑手。
“你在各城放出不利于我的消息,是想推翻我?贝朗,你可是我救下的。”阿拉斯托声音缓慢,听不出什么愤怒情绪。
他像一个看客,冷淡地陈述着一个事实——他被背叛了。
还是被自己捡来,养了13年的温驯马背叛了。
贝朗扯扯嘴角,似乎对这个法感到可笑。
他艰难地张开嘴巴,两没进食已经让他的身体有些虚弱,嗓子像灌下一抔细砂,声音嘶哑:“阿拉斯托,我宁愿你不曾救过我。”
他是流浪儿。
8岁时,魔物猖獗,杀进他流滥村子。
千钧一发之际,是阿拉斯托经过,将从不曾见过太阳的他从深渊里拉了出来。
阿拉斯托资助他、照顾他,允许他生活在公爵府,让他去学习喜欢的课程。
知道他热爱舞蹈,也不像其他人一样唾弃这项运动,反而很支持他。
甚至为他保驾护航,让他在达达舞城成为首屈一指的舞者。
被阿拉斯托养了13年,他享受了12年堂般的生活。
所有人都,他命真好,能遇到阿拉斯停
他也是这么想的。
阿拉斯托是他见过最善良,最仁义,最有大爱的人。
贝朗曾一度认为,阿拉斯托是上派来拯救他的使。
直到一年前,他捡起被狂风从二楼吹下来的废纸。
上面画着他看不懂的魔法阵。
可有句话,却给他留下深深的印象。
“灵魂,年轻的躯体作为载体。”
从那时起,怀疑的种子在他心里种下。
阿拉斯托为什么要救他?
真的只是因为看见顽强挣扎的自己,起了怜悯之心?
只是因为自己长得跟他年轻时候很像,不想他生活在泥泞中,起了恻隐之心?
贝朗不知道。
他只记得,当时的自己心跳得像是快要随时停止一样。
鼓动的节奏像一曲悲歌,大肆赞扬这段美好的时光,更是对这个美梦的落幕之音。
贝朗开始在暗中调查阿拉斯托到底在做什么。
他暗中行事,还真让他揪出了很多不为人知的事情。
为了自己的以后,贝朗极其心地组建自己的团队。
直到这半年来,阿拉斯托多次失策,他就知道,机会来了。
因为,能与阿拉斯托抗衡的人,终于出现。
不管是私仇还是公事,阿拉斯托不会有好下场。
贝朗咧开嘴,笑声断断续续,却透着痛快。
阿拉斯托眉尾微抬,终于有了惊疑之色,他轻抬下巴,琢磨道:“你知道了?”
“知道什么?你把我当成装载你灵魂的下一个躯体吗?”不知是伤口疼,还是其他,他的大脑突然嗡嗡作响,心口隐隐作痛,好像被什么蛰了一下。
“你果然知道。贝朗,我越来越欣赏你了,脑子不错,不愧是我选中的人。”阿拉斯托丝毫不恼,反而有些得意。
贝朗讽刺地轻哼一声,沙哑的声音像是被四轮的魔法马车来回碾压,轻得听不清:“等着吧。”
阿拉斯托哈哈大笑,神情狂妄:“你以为这样就能逼我就范?帝后离不开我,也忌惮我手中的权利。”
“便是民间对我再多议论,不过一群蝼蚁。只要稍加引导,不出三,我又是那位完美的公爵。”他站起身,来到贝朗面前,盯着贝朗的脸庞,眼神贪婪,透着一股对所有物的霸道。
年轻的身体在这几的折磨下,仍透露着时光的偏爱。
阿拉斯托扬起笑容,迷离而舒畅。
多么适合他的一具身躯。
拍了拍他手上的肩膀,阿拉斯托眼眸睁大,状若癫狂,语气柔和,像是在抑制身体里的恶魔。
“身体受伤了可不好,我让人给你端来食物,最喜欢的牛排可好?最近的蔬菜鲜美,你还是得吃点蔬菜……”
贝朗闭上眼,耳边是阿拉斯托一如往常的“关心”。
这样的关心,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享受一辈子呢?
阿拉斯托最终目标是灵魂调换术,是他在外演出时偶然知道的。
从一位疯疯癫癫的老者嘴里听到女巫会调灵那刻,贝朗只觉“咚”地一声,似从空落下一个大碗,将他困于其郑
他成寥待凌迟的猎物。
一瞬间,阿拉斯托暗中进行的一些项目,遮遮掩掩打听的消息……一切都串联起来的。
所有事情都是阿拉斯托预谋已久,有迹可循的准备。
贝朗捂着心口,只觉得那颗曾经真火热、怀揣着感恩的心,渐渐冷却。
他不过是阿拉斯托为自己选定的年轻躯体。
原来,他以为的人生转机,不过是延迟死亡的信号。
在阿拉斯托眼中,再赤诚的心,终究不过是一具装载灵魂的空壳。
门开启又关上,檐上的黑蟒不断朝他吐信子,却不再发出“嘶嘶”的警告声。
贝朗紧闭双眼,吊起的心口始终不敢放下。
他给他们留下的消息,或许已经传到了吧。
他们是他唯一的希望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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